第18章 冤家路窄

    浴室里，对着洗手台前的镜子，桑言才发现她的眼睛不知何时红了。其实她并没有觉得受委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甚至内心深处竟有一股悲伤难过的感觉不断地涌上来。或许是因为，她过去是大家羡慕的高贵傲娇小公主，现在却沦为笑柄。沦为了他人床上的玩物。桑言用冰凉的冷水连续洗了几下脸，确定眼睛里的泛红已经同被冷水浇灌到通红的脸颊融为一体，并无异样，这才走出去。她出来的时候，谈司易正好自沙发起身。他修长白净的手指将手机按压在耳际，蹙着清冷的眉宇，浑身都透露出一股生人兀近的飓冷寒意。他似乎有事要走了。桑言让自己站在一边，避免挡他的道。谈司易高大挺拔的身影与她擦肩而过的时候，他的视线连擦都没擦过她。隔天新闻媒体上爆出来，桑言才知道谈司易今晚离开是因为谈老太太突发重病。昨晚足足在医院抢救了八个小时。桑父也看到了新闻，此刻双手合十，诚心地替谈老太太祈祷道，“希望老太太能度过这一难关，身体康健，长命百岁。”桑言见状，也学着双手合十，闭上眼，用十二分的竭诚向老天祈祷。桑父随后感慨，“谈桑两家是多年的世交，你奶奶早早离世，小的时候，谈老太太是把我当儿子一样疼的，那时候恺之老是埋怨谈老太太疼我超过疼他。”桑言脑海里掠过谈老太太慈眉善目的面庞，心里腾升起无尽的愧疚。她不禁忧伤地低下头，“谈奶奶也很疼我，那时候司雨也是经常吃醋。”在桑言的记忆里，谈老太太是这个世界上最慈祥和蔼的人。她老人家总是“孙媳妇孙媳妇”地喊她，疼她进骨子里。故此她去谈家退婚那天，并没有脸去见谈老太太。之后也就再也没有见过谈老太太，虽然时常也有想起她老人家，想要去谈家探视，但两家人已经彻底断了来往，探视显然不合适。桑父长长地叹息了一声，道，“言言，如果可以的话，你找机会去医院看看谈奶奶吧……她这次病得这样重，不知道能不能挺过这一关。”桑言不假思索回答，“好。”其实桑父没说，桑言也打算去医院探视谈老太太。恰巧谈老太太这次入住的那家顶级私人医院，医院肿瘤科的主任正是宁颂颂那位自漂亮国麻省总医院回来的全班最优秀同学。宁颂颂说，“我这位同学可不是那种会徇私的人，不过他欠我一个人情，不得不还。”桑言狗腿地道，“表姐，你就是我的福星。”宁颂颂嗤道，“求我帮忙的时候嘴就这样甜，让你告诉我住在湖里官邸的那位是何方神圣，你就守口如瓶！”桑言无奈，“表姐，你让我能安生地活下去吧！”其实比起谢天祖，她现在更害怕谈司易。如果她把他的身份泄露出去，她恐怕会死无葬身之地。……桑言没想到宁颂颂的这位同学是位外表看起来清冷禁欲的帅哥。当他领着她往重症监护室走去，路过的医生和护士都忍不住看她。大概是从来都没有看过陆医生与女生走得这样近。“我让师兄帮我支开了谈家的私人看护和门口的保镖，你只有十分钟的时间。”陆笙淡漠的声音道。桑言感谢地跟陆笙颔了颔首，道，“谢谢陆医生，我会准时出来的，不会给您添麻烦。”陆笙没有回应他，清冷的身影，修长的两条腿直接迈开离去的步伐。索性陆笙已经领桑言到监护室门口，桑言只需要轻轻推开病房门即可。可是，这扇门对于桑言来说，却似乎有千斤重。只因为她内心对谈家和愧疚以及不想看到谈老太太失望的神色。即便此刻的谈老太太正处于昏迷之中。重症监护室里令人感到安宁祥和的晕黄灯光下，谈老太太插着呼吸机，如睡着一般，静谧安宁地躺在柔软的白色大床上，桑言发现谈老太太除了已经全白的头发，那张慈爱和蔼的面庞在这七年间似乎没有太大的变化。依旧是她记忆里那最和善温暖的老人。只不过当她的目光触及到谈老太太那枯槁的手时，才知道七年的时光并非转眼而逝。眼泪瞬间凝聚在她的眼眶之中。因为她曾经答应过谈老太太，她一定会跟谈司易走到白头偕老。可是她，食言了。“奶奶，对不起，这么久小言都没有来看您……您一定很生小言的气。”不知是否桑言的错觉，当她说完这句话，似乎感觉到谈老太太的手指微微地动了一下。见状，桑言轻轻地将谈老太太的手掌放置在自己的脸颊上。此刻眼泪正好滑落，滴在了谈老太太由于年迈而静脉明显突出的干瘦手指上。“奶奶，对不起，小言那时候真的很不懂事……并不知道退婚会给谈叔叔、卿姨以及四哥、司雨，带去这样巨大的伤害。”“奶奶，你快点好起来吧，您不是一直想要看到四哥结婚生子吗？现在四哥马上就要订婚，您很快就能抱上重孙了……”……桑言并不知道，此刻谈司雨陪伴着母亲林凤卿正朝重症监护室走过来。临近中午的这个时间段她们原本是不会过来的，但林凤卿实在放心不下老太太，还是让司雨陪她过来。桑言依然跟谈老太太说着话，殊不知，她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已经落入门外林凤卿和谈司雨的耳朵。十分钟快到时，桑言抹去眼角和脸上的泪痕，祝福地道，“奶奶，您一定会身体康健地度过八十岁的寿辰的，您一定会长命百岁。”说完，桑言轻轻地把帮谈老太太把被子掖好。虽然病房里是恒温的，温暖适中，但桑言还是怕谈老太太受凉。之后，桑言不再耽误时间，准备迅速离开。打开房门的那一刻，她整个人重重一震，怎么都不会想到，林凤卿与谈司雨就站在门外。